城市科学是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有机结合的一门科学,它以城市为研究对象,是基础科学和应用科学在城市的汇合,涉及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的许多领域,如经济学、社会学、人口学、史学、法学、哲学、美学、地理学、国土学、地质学、气象学、环境科学、生态学、城市规划学、建筑学、市政工程学、园林学、交通工程学、城市管理学等多种学科。
作为一门综合性的科学,城市科学是真理吗?这值得我们认真思考。首先回归到科学的本质,科学是一种知识体系和认识世界的研究活动,是哲学认识和方法在某一方面的深化和具体化。科学认识和方法强调其对客观性的追求,但由于认知能力的有限性,在这种更为深层和本质的追求中总会遇到某种局限,或一些在其本身领域内无法解答的问题,这就需要上升到哲学层面进行讨论。“科学的每个领域都开始于哲学的探索,一旦某门科学有了坚实的基础,除边缘问题和方法外,就能够或多或少地独立发展”(罗素语)。城市科学需要从哲学的角度用历史的、辩证的观点去看待。
普遍认为,科学理论一定正确,是真理。然而,科学的历史无情地反驳了这一点,整个科学史在一定程度上是人类犯错和修正的历史,比如牛顿力学证明了亚里士多德力学为假,而相对论和量子力学又证明了牛顿理论的局限。而城市科学中关于规划的马丘比丘宪章,则证明了更早的雅典宪章存在根本性缺陷。故此,我们并无任何根据能够担保当今获得认同的理论以后不被新的理论所取代。科学追求真理,但科学不等于真理,科学理论不一定正确。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科学理论都是猜测性的,具有不确定性。科学归纳是否合理引发的争论至今未曾停息,因为我们的经验能力和认知能力有限,我们既不能经验到因果之间的联系或规律,绝大多数时候也不可能完全枚举其研究对象,有限的个例是不能证实一个全称判定的。即使某个现象按着科学结论的预言不偏不倚地重演了数千年,我们亦不可能因为实践数量的剧增而改变经验能力的范围,甚至我们可以大胆地说,这些只是亿万次的巧合,它的结论就像“博弈”,始终存在不确定性的概率。
城市科学对城市发展的研究以及对城市发展的预测,都显示出不确定性的一面,任何纯因果关系的归纳都必然会处于认识的困境之中。在城市科学的研究过程中,即使依赖于大量的样本调查,我们也很难使用纯粹的归纳分析,而要使用概率方法去猜测和“博弈”。这种“博弈”是有着其积极因素的,它比其他任何形而上学的假设更好地发挥了人在认识方面的主观能动性。
我们知道,科学理论不仅具有绝对性,更具有相对性。而且毋庸置疑的是,每个时代被科学界接受的科学理论, 都为社会提供了那个时代最好的关于可观察事实的知识。在这种意义上,它们是相对的真理,因为它们如实地反映了相关事实。亚里士多德力学、托勒密地心说、哥白尼日心说、牛顿力学和相对论、量子力学等,就其从自身所推导出的预测符合观察而言,都是相对真理,所以,把科学理论当成相对真理是有其必要的。
即使科学知识只能从有限的经验通过归纳获得,归纳不能涵盖全部,人类在任何时候运用归纳所获得的任何具体认识中也都含有原则上可修正的可错性成分,但人类有理由从经验的重复中建立某种确定性和规律性。归纳的科学性就在于其总结的规律与绝对真理的接近程度,比如“天鹅都是白色的”,在人类发现黑天鹅之前就是对于天鹅最准确的描述。再如,城市规划作为城市科学中一门科学理论基础相对薄弱的学科和一项实际运用性较强的实践活动,其实践性决定了城市规划理论更多地依赖于运用归纳方法予以建立,经验和经验思维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甚至通过经验的归纳将城市规划中尚未普遍化的内容也结合了进来,构建了具有普遍性和科学性的理论。马丘比丘宪章对雅典宪章作出的科学修正并不是由于他们高明而提出独到见解,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对过去三十年的经验归纳而已。
历史地、辩证地看待城市科学,尊重而又不乏怀疑精神,是我们应该持有的科学态度。任何神化城市科学、盲目崇拜城市科学都是不可取的,而对城市科学持怀疑主义、不可知论也是必须抛弃的。
(出处: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蒙俊宇 单位:广州市第二中学)
《中国社会科学报》版权所有,转载请注明出处及本网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