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3月19日美国、法国等国对利比亚政府军实施空中打击以来，利比亚局势一波三折。利比亚局势还会继续胶着下去。利比亚局势已成为北约新的外交和战略困境。

　　首先，北约和卡扎菲谋求外交妥协的可能性不大。北约不仅以公正与合理为借口拒绝了非盟的斡旋方案，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卡扎菲直接提出的停火建议。北约的基本目的是肯定的：既然已经动手，就必须赶卡扎菲下台，以目前的反对派为主体建立新的利比亚政府。但利比亚局势已经演化成为了忠诚卡扎菲和反对卡扎菲这两股势力之间的内战，拥护卡扎菲的力量反而更加团结。因此，没有地面部队的攻击、没有直接的地面军事干预，单纯依靠反叛势力是无法短期内彻底击溃卡扎菲的。然而，如果听任利比亚内战持续下去，不仅伤亡数字持续攀升，北约对反政府力量的误炸以及国际社会对持续北约军事打击的疑虑都将继续削弱北约空中打击的道义基础和政治合法性。

　　其次，叙利亚和也门局势的暴力化，在持续考验着北约干预利比亚的国内政治的容忍度。叙利亚政府与示威力量之间的暴力冲突在持续，美国虽然考虑制裁和谴责政策，但叙利亚的巴沙尔·阿萨德政府和反政府力量都没有妥协的表示，叙利亚局势很可能随着巴沙尔总统的镇压行动而变得更加血腥。西方对于中东政治风暴所给予的粗暴军事干预，俄罗斯和中国的反对也在迅速上升。4月30日，中俄否决了在安理会通过谴责叙利亚的决议。在对中东政治动荡如何作出反应问题上的东西方分裂，将继续扩大。未来联合国安理会就利比亚局势形成新决议的可能性正在进一步减小。西方国家利用联合国在利比亚设置“禁飞区”的1973号决议，对卡扎菲政府大打出手，完全违背了1973号决议的初衷。

　　再次，即便卡扎菲政府军力量持续削弱，反政府武装大举反攻，如何约束和限制利比亚反叛势力对卡扎菲拥护者的暴力屠杀，将很可能成为北约军事干预行动的真正噩梦。

　　北约迫不及待地对利比亚采取军事干涉行动，完全建立在似是而非、自以为是的利比亚将出现政府军剿灭反政府力量进程中的“种族灭绝”暴行这一假设之上。但问题是，这一假设非常“虚幻”，即便担心是合理的，也可有其他替代措施。然而，自恃世界秩序保护者的傲慢姿态，美国、英国和法国迫不及待出手军事打击卡扎菲，酿成了今天在利比亚进退两难的恶果。即便卡扎菲势力受到决定性的削弱，反政府力量在攻向的黎波里的路途中、在未来掌权的过程中，很可能对卡扎菲的支持者进行无情的围剿。由于北约的插手，今天利比亚的部族冲突已经被高度激化。如果未来在利比亚涉嫌进行种族屠杀的不是卡扎菲，而是急于掌权的反对派，北约和它的这次军事干预，将被永久地钉在耻辱柱上。

　　看看今天的伊拉克、阿富汗，当西方用军事力量摧毁原有的秩序和社会、经济和政治结构时，他们正在留下的，是他们无法承担和解决的政治与道义乱局。那些西方的价值傲慢主义者们如果还不能清醒，卡扎菲或未来卡扎菲的继承者们在的黎波里继续执政的前景，将是一幅多么生动的对西方傲慢嘴脸的讽刺画。因为这一次，在这样一场非对称的力量较量中，或许真的是“老鼠可以逮着猫”。

　　（出处：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朱锋　单位：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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