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中国社会科学报》总第169期独家报道“僰人”大寻踪文章之一。
于川南调查时,有幸得以遥览珙县、筠连等地高挂于河岩绝壁之上俗称“挂岩子”的一副副“僰人”悬棺和一眼眼崖洞葬,听到关于“游倮倮,范苗子,何家挂岩子”及“僰人”首领“哈大”、“哈二”等民间传说。在内心发出一番赞叹的同时,隐隐地泛起“古之‘僰人’今安在”的历史谜雾。
我国当代学术界开始注意丘北“僰人”问题始于20世纪80年代。当时,贵州省民族研究所翁家烈研究员到丘北县僰寨进行民族学田野调查,旋即撰写了《僰人考》等文章,提出丘北“僰人”是古代僰人后裔的观点,引起学术界讨论。退休后的翁家烈先生仍然从事着民族学研究,近日,《中国社会科学报》记者就丘北“僰人”研究相关问题采访了翁家烈。
《中国社会科学报》:您是国内最早研究丘北“僰人”的学者,您当年是如何开始研究丘北“僰人”的?当时到丘北僰寨调查是什么情况?
翁家烈:国家民委安排编写少数民族简史任务,我们参与《苗族简史》和《仡佬族简史》的编写。我到苗族、仡佬族分布的省区作实地调查。于川南调查时,有幸得以遥览珙县、筠连等地高挂于河岩绝壁之上俗称“挂岩子”的一副副“僰人”悬棺和一眼眼崖洞葬,听到关于“游倮倮,范苗子,何家挂岩子”及“僰人”首领“哈大”、“哈二”等民间传说。在内心发出一番赞叹的同时,隐隐地泛起“古之‘僰人’今安在”的历史谜雾。
其间,我无意中得知丘北、罗平、岘山、广南、西畴等地山区有“僰人”零星分布,即赶往丘北野猪塘乡新寨作具体考察。
根据我当时的田野考察,新寨“僰人”共有45户,有赵、张、段、李、宋、毕、袁等姓,其中以赵姓为多。其婚礼特征为新娘出嫁时,由40岁以下亲属护送,随男方所托媒人前往夫家,与新郎举行婚礼,行“男不亲迎”的礼规。丧仪特征为老人入殓后,由其舅家人以铁钉钉棺,丧祭后抬棺置村寨附近岩石之上而不行土葬。丘北“僰人”与相杂居的或周边的白族、彝族、壮族、傣族在语言、服饰、习俗等均不通或有显著差异。
在此发现之余,匆匆草就《僰人考》一文,以期对自元代以来有关文献于“僰人”读识之岐误有所稗益。
《中国社会科学报》:僰人与西南夷、夜郎、濮、僚(獠)等古代民族关系极为复杂,在西南地区古代民族史研究这一视野下,他们有怎样的民族学关系,其民族发展历程如何?
翁家烈:秦汉中央王朝于全国辖区内普遍施行郡县制,对地方作分级行政管理,以削弱乃至逐渐取代王侯分封制,是我国地方政治管理体制划时代的重大改革。两千多年来,历代王朝对其不断改进与发展,一直以主体的格式有效地延续于今,促进了中央集权的巩固,保障了我国“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稳定政治格局。汉武帝时期,对西南民族地区——“西南夷”作大规模开发,首先是从夜郎王属地开始。相继于其势力范围之北境、南境内设置犍为、牂牁二郡,犍为郡辖12县,治僰道。“僰道”原系僰侯国,为以夜郎王国为首的部落联盟势力范围内的重要成员之一,僰侯国、夜郎王国的民族成分均属“西南夷”中之“南夷”。“南夷”究属何古族系,尚未明示。《华阳国志·南中志》认为创建夜郎国的为“濮人”,《后汉书·南蛮西南夷传》则认为是“獠”。因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濮人称谓虽然尚存,但已有部分改称为“獠”,是我国西南地区“濮”向“獠”转称的过渡时期。南北朝后,史志有关西南少数民族的记载,基本已无“濮”的名称,与“濮”相关的民族都改记为“獠”。《华阳国志》、《后汉书》对“夜郎”立国民族称谓不同,反映这一时期濮人社会历史出现广泛深刻变化的同时,其主体民族族称亦发生变异。
《中国社会科学报》:您一直致力于仡佬族历史和文化的研究,请问仡佬族的民族学来源是什么,仡佬族与僰人是什么关系,仡佬、濮、僰等古今民族存在什么民族学关联?
翁家烈:“濮”转称为“獠”后,因“獠”古为复辅音,于唐代直呼写为“葛獠”。“葛獠”、“犵獠”族属同一。今仡佬族族名始见于《溪蛮丛笑》。“犵狫”作族名专称沿用迄今,仅因皆从犬旁,含有歧视性,解放后改作人旁,写为“仡佬”。
仡佬族为“濮”、“獠”之后裔,已为史学界所认定。特定的自然生态、社会环境,铸就了仡佬族古朴、丰厚而独特的民族文化。行悬棺葬、岩洞葬者多在黔北;石棺葬、石板墓则各地多有。仡佬族的诸多习俗与僰人相同。可知僰人与濮人实为同一族类,就民族族源而言,仡佬族与之存在同源关系。(出处:中国社会科学报 本报记者 曾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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