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中国社会科学报》总第165期特别策划“走向未来的人类财富观”文章之一。

　　讨论财富问题，我们绕不过去财富要素问题。我认为，财富的第一个要素就是人的欲望。

　　好多人讨论我们改革开放以来取得了大的成就，认为财富的获得是改革开放的功劳，其实这话说对了一半，改革开放不过是一种手段，它解放了人，使以合法的方式获得财富成为一种可能。真正造就我们30年重大变化的是个人的欲望，而改革开放解放了束缚着的欲望。改革开放是一种途径，主要还是解放人的欲望，使人能够沿着合法途径追求自己的财富。

　　第二个要素是权力。财富和权力之间的关系，我们如何去讨论其重要性都不会过分。实际上，在很多人类学研究中，包括马克思的人类学中一再强调在公共财富向私有财富转换的过程当中，权力起了很大的作用。我们可以作一个类比，现在不断地批评国有财产以不合法的途径或合法的途径被私有化，实际上在私有化的途径中往往有掌握着物质权、行政权、组织权的人，才有权力把一个财富划到个人或者团体的口袋里。在某些部门里还能查出这么多假发票，表明财富能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转化为私有财产。在转化过程中，一定是通过权力的媒介。如果我们不是抽象地谈论财富问题，就要讨论财富的异化以及异化的扬弃，一定要讨论权力，如何对权力以制衡。

　　财富的第三个要素跟家庭有关。从人类学研究中可以看出，财富发展史实际上和家庭如何从世俗之中产生有关系。这里说的家庭，还涉及财产的延续方式，即对遗产的处理，这也是人类学研究的问题。我们一般考虑财富是真实的财富，不光是一个人所拥有的，财富可以延续，被延续的财富我们叫做遗产。所以，财富要跟家庭连起来、跟遗产连起来讨论。

　　财富的最后一个要素和科学技术的发展有关。如果注意到虚拟财富的话，我想也会注意到这个问题。因为财富本身的这种存在形式的改变以及人财富观的变化，实际上和科学技术本身的发展有着一种莫大的关系，这个问题我觉得是值得探索的。

　　在这个基础上，我想谈谈我所理解的财富本质。财富最普遍的形式实际上是物的形式，现在财富越来越符号化，但它也是以一定的实物作为对应物，纸币作为黄金储备为对应物。马克思也认为，财富非常重要的主体特征就是财富和人的关系。实际上财富如果把它理解为一种物的话，我们人就面临着两个关系，人与人的关系和人与物的关系。实际上，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就是从这个意义角度上理解，所谓各尽所能、按需分配，分配的对象就是财富和物品。如果人和物，就是和财富分配关系能够达到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的程度，那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可以进入和谐的共产主义社会。

　　所以，我想财富问题讨论的主线就是人与物的关系和人与人的交往关系，中间存在物与人关系的异化以及在这种异化的基础上形成人与人关系的异化。最后通过财富的充分拥有，人与物的关系的改变，就是扬弃了所有异化状态，回归到人性，这是马克思所关注的主题，但是这个主题仍然面临某种挑战，需要我们认真思考。

　　（出处：《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俞吾金　作者系复旦大学哲学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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