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到王景新教授时,他给记者的第一印象是高瘦、朴素,目光炯炯有神。他初看起来不太像教授,眉宇之间、一举一动,都流露出浓郁的乡土气息。只有多年坚持在田间地头做调查研究的人,才能散发出这种独有的气质,就像漫山遍野的油菜花一样,朝气蓬勃且带有一缕清香。
从基层中来 到基层中去
有人说王景新是“农民的儿子”。他经常下基层,了解农村,愿意站在农民立场说话。王景新说,他就生活在最基层。
王景新的父母都是识字很少的农民,“忠”、“孝”两字是他儿时唯一受过的启蒙教育。从14岁参加生产队劳动算起,他曾当过20多年的农民。这段经历对他来说是宝贵的。经营土地20余年的他,身体十分结实,也是一把庄稼好手,在后来的研究工作中,他不仅吃苦耐劳,而且能体悟农民的艰辛。王景新回忆说:“这是生活赐予我的财富,是那些居住在大城市、蹲在书斋里或依靠‘体验生活’而做农村研究的人所不能及的最优越的条件。”
掩吾之短、扬己之长。有着丰富农村经验的王景新选择了做农村实证研究。1992年,王景新进城来到湖北省荆门市,在荆门市委党校理论研究室担任主任,那年是他第一次返回去“走基层”:带人到农村,协助作一些村庄调查、作发展规划,并完成《中国农村经济发展与政治变迁——湖北荆门六村调查》。从此,走基层便成了家常便饭。
从基层中来,到基层中去。走基层对王景新来说,就像“回娘家”一样。他说,他每年进村入户作调查的时间不会少于3个月,除了暑假两个月集中“泡”在农村外,每隔一周就会下乡一次,每年至少要走5个省份。从他今年“做田野”的记录来看,足迹遍及9个省份近30个县。
记忆乡村 解读乡村 服务乡村
王景新回忆说,在刚进入学术研究领域时,他认为“做田野”、“做实证”应该比较容易。但后来发现,实证研究比规范研究更难,不仅需要扎实的理论功底,熟悉相关法律和政策,依赖大量的田野调查,而且需要科学的世界观和以人为本的基本立场。唯有如此,才能“发现事实,尊重规律”,才能对事实进行准确的描述,在描述中提炼和升华理论、归纳方法,并对“三农”发展的体制、政策、立法等问题,提出有价值的建议。所以,他把农村研究定位为三种境界:“记忆乡村、解读乡村、服务乡村”。首先,要真实地记录乡村,尤其是记录新中国成立60多年来中国乡村翻天覆地的变化,为后人研究这段历史留下珍贵史料;其次,通过真实的资料和数据研究,深入理解乡村、把握乡村;再次,从理论回到实践,服务乡村,服务广大农民朋友。
然而,仅仅是“记忆乡村”这第一步,在基层调研中已是困难重重:一是如何选择样本,使样本(个案)尽可能代表和反映整体的状态;二是如何准确地获取乡村经济社会转型发展的信息、资料和数据。为此,他们和浙江省农业厅合作,建立了遍及20个县、100个乡镇、200个村、1000个农户、60个合作社(简称“21216工程”)的固定观察点,建立数据共享平台。并且,通过长年累月的调研积累,他获得了基层干部和农民的信任,被他们当做“自己人”,使其在调查时尽可能讲“大实话”。最终,王景新和他的团队克服了重重困难,获得了真实可用的信息,完成了从“记忆乡村”、“解读乡村”到“服务乡村”的转变。
正是由于王景新这种遇到困难不舍不弃、对待学术严谨认真的态度,获得了“三农”问题研究同行们的一致好评。农村经济学界的学者在评价王景新的工作特点时这样说:“调查研究很玩命,村域调查精细化,对当前中国农村经济现状的把握和分析具体、准确。”
到田野做学问 向社会学知识
经过十几年如一日的大量乡村基层精细化调查,王景新和他的团队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这些成果主要集中于三个方面:农村土地问题研究、村域经济转型发展研究和乡村建设思想史研究。2005年初推出的《中国新乡村建设丛书》引起了媒体高度关注,其中包括《现代化进程中的农地制度及其利益格局重构》、《乡村新型合作经济组织崛起》、《村域经济转轨与发展——国内外田野调查》等文章。2007年的《浙江典型村落经济社会变迁研究丛书》、2009年的《RCC农村研究系列丛书》及论文《赋予农民长期而有保障的土地使用权》、《长江三角洲的村域集体经济》等,在学术领域也获好评。
王景新认为,做学问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读万卷书”,那些受过严格训练的专家学者,能够熟练运用先前的文献资料,依据严密的逻辑推理和缜密的论证,不断创新理论和方法,为社会实践提供依据。而他认为,自己知识积累不足,难以达到这种境界。另一种是“行万里路”,作为一个农业、农村和农民问题的研究者,王景新认为,这是他的必修课。
王景新说,走基层是“三农”研究应有之义,“三农”发展的现状如何,存在哪些问题,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在书斋里是找不到答案的,只有进村入户,通过田野调查,老老实实地向农民学习,才可能找到真正符合农民利益的解决办法。因此,“到田野做学问,向社会学知识”是他永远不变的选择。(出处:中国社会科学报 本报记者 郭潇雅)
走基层感言〉〉
一些人不理解我为什么老往乡下跑,戏称我是“跑学问”。我觉得,真正沉入村域,才能做好“三农”学问。习惯成自然,现在,光看报、看新闻、看网络,我不敢写也写不出任何文章。写,必写所见所闻,写必亲历;讲,必讲自己所见所闻所悟,讲必真实。(出处:中国社会科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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