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中国社会科学报》第 125 期特别策划 “ 学科交汇视野下的纳米伦理 ” 文章之一 。

　　“和谐”是中国哲学的基本准则，而深刻影响欧洲政治哲学的是“批评”。因此，如果说欧洲（美国也类似）纳米技术的伦理观和社会观以和谐为导向，这是一个让人惊讶的现象。而欧洲科学与技术政策对和谐的追求则有可能为冲突埋下隐患。

　　纳米技术在欧洲未引发太多分歧

　　为避免生产商与消费者的对立，科学家和民众希望纳米技术的发展从一开始就由多方共同推动，以实现多赢。在这种情况下，科学与社会之间相连的要素在于设想出一个自组织的、自下而上的工程。对于纳米技术研究来说，技术产物无需再进行设计，其本身就具有生长的能力。这使得纳米研究与自然本身更加接近了：自然本身就是一个纳米技术工程师，它能够以自组织的形式从分子原料中使极其复杂的有机体生长出来。相似的想法可以应用到社会之中。一个对技术创新感兴趣的社会，必须是一个生态系统，必须具备对纳米技术生长有利的条件。深入研究纳米技术的伦理观和社会观，将对纳米技术的发展有积极作用。在这种环境里，纳米技术有机地与社会相结合。

　　初看起来，这种思想显得非常有益并且卓有成效。民众可以对纳米技术的未来发表意见。纳米技术成为日常信息和讨论的话题，并且激起好奇心。令人惊讶的是：在投入大笔公共科研经费、一些毒理学家和哲学家持反对意见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任何地方（法国除外）针对纳米技术研究项目的意义和目的提出批评。

　　纳米技术没有像转基因技术那样引发诸多分歧，这其实并不难理解。转基因技术是具体地、可设想地介入人们熟知的生活，而纳米技术则是由很多抽象的技术项目组成，旨在将我们的世界变得更美丽、更舒适，使得能源利用更有效，并且对资源提供更多的保护。由于相同的原因，哲学家和社会学家也觉得很难对纳米技术进行批判。

　　“我们寻找的是那些失控了的控制”

　　“自组装”、“自组织”以及“自下而上工程”这些概念在纳米研究中以不同的方式经常出现。有时无非是指普通的化学反应：两种物质放在一起，自我合成一种新的物质。有时，这两个概念还能够表达一个技术上全新的类型。这种技术类型如此之新，以至于听起来有些混乱。例如，工程师不应尝试控制纳米世界的现象，特别是由于其自身的高复杂性，这种控制是不可能实现的。不去控制，而是利用自然自我控制，技术控制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我们已经得出自组织的过程具有自我控制能力。哲学家迪皮伊（Jean-Pierre Dupuy）将这种混乱的说法以一种矛盾的方式贴切地表达出来：我们寻找的是那些失控了的控制。所有这些表达有一个共同点：即自组织会很突然形成一种“更高”的秩序状态，这种更高的状态是不可预见的，也有可能以灾难的形式出现。每一个能够自组织的系统都有一个临界点，在这个点上会产生一个新的结构。认为可以通过把自然过程以某种方式带入技术产物中，并且从技术上控制这种过程，这种看法或是表达了技术本身的傲慢，或是一种最严重的草率行为。

　　将纳米技术与柔弱敏感的植物相比较，进而认为应该对纳米技术加以保护的想法，以及认为纳米技术需要特别的环境条件，以在社会共识的框架下生长并拓展开来的想法，应予以更为严厉的批评。如果伦理讨论和社会学介入应致力于完成一个合适的环境条件，那么就有不严肃之嫌，只是成为了实现促进创新目的的工具。与这种包含社会共识的生态创新系统的概念相对立，存在着另外一种关于纳米技术发展的真正概念，这个概念就是“为什么从社会角度上看纳米技术的伦理和社会学观察是不可或缺的”？

　　以伦理反思和科学哲学观察纳米技术发展

　　在对新技术进行的试验中，每一个欧洲公民和消费者都同时是试验者和试验品。他们的好奇心、税款以及他们愿意尝试新产品的想法都为这个试验作出了贡献，也为纳米技术提供了支持。另外，关于毒理学和控制纳米颗粒的讨论也表明，这些产品都是在它们的安全性和隐患尚未明确之前就推向了市场。这样来看，每一个消费者都是一个试验品。对于欧洲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角色，因为有谁愿意以试验品的身份参与到探索纳米技术对人类健康带来风险的试验中去呢？但是，这也许就是一个承担共同责任的角色，这个责任是指共同观察这个试验并共同从中学习经验和教训。

　　这些试验品都使用哪些工具来观察自己呢？当然有纯粹的自然科学工具，例如流行病学，这需要一些时间来确定人类健康所面临的危险。自我观察主要还包括提高关注程度和敏感度，这主要是为了找出纳米技术是否不仅对人类健康和环境无害，同时社会也能够承受得了。因此，可以说伦理反思、科学哲学和社会科学研究都属于欧洲社会的观察工具，这些工具参与到纳米技术本身、纳米技术的费用、纳米技术曾作出的巨大承诺以及第一批产品的试验中去。如果欧盟委员会能够资助大批从伦理学角度和社会学角度进行的科研项目，如果欧盟委员会能召开国民会议倾听相关人员的呼声，就可以更好地观察纳米技术试验可能产生的后果。技术在很大程度上能够改变世界，我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更好的世界：我们的未来，主要取决于技术的发展。这些是否是该试验的积极影响是值得怀疑的，但是，对此的研究已经开始了。

　　（出处：中国社会科学报 艾尔弗雷德·诺德曼/文　祈心/译　王国豫/校）

　　（本期特别策划采写工作组：童力、舒建军、郭烁、许航、张潇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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