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市场比商品和服务市场更加难以预测，因为股票市场需要期待未来的创新以及新的商品和服务。在一个创新的时代，未来的经济后果如何是很难预测的。在实验室中的股票市场里，即使在基准价格很清楚地加以界定的情况下，缺乏经验的实验主体也总是会制造价值泡沫和危机。即使达到了基准价格，理性预期也只是一种行为过程，而不是思维的、逻辑的过程。因此，即使在最简单的实验中，股票市场的表现都要比我们所实验过的消费需求等其他市场的变化激烈得多。

　　不断变化的知识和技术需要资本来创造新的商品和服务，资本市场要求细分资本的提供者和使用者，储蓄者不需要同时是企业家，企业家能够从资本投资中创造财富，而两者可以共享资本投资所创造的财富和回报，并且共担损失的风险。股票市场的价格泡沫和危机不再是新的现象了，为什么？股票市场的繁荣是由新技术带来的。比如说在19世纪，蒸汽机的发明使蒸汽船能够取代过去的桅杆船，铁路取代骡队。在美国，铁路的扩张大大超过了人们进行地区间交易对运输的需求，于是盈利能力变成了损失、破产或者合并。但是从超越19世纪的扩张来看，铁路投资的长期价值在整个经济体中得到了保持。在20世纪初期，有很多新的技术涌现，电话、电、石油、汽车等产业掀起了投资和开发的浪潮，虽然过度的扩张降低了边际回报率，降低了盈利能力，导致了破产和兼并，但是这些新技术产业仍维持了在整个经济体中的长期价值。破产使那些失败的企业家手中的资源，包括人力和物质资源，重新分配到那些成功的企业家和管理者手中。在我的家乡，1929年的时候有13家飞机制造商，其中有两家是在1927年，也就是大危机的两年前新成立的；10年后，只有两家存活了下来，成为国内和国际的轻型飞机生产中心。另外，圆珠笔也曾经是创新和变迁很经典的例证。最初，圆珠笔被卖到10美元，利润非常高，每个人都想要，因为旧的水笔很容易漏水，在写字的时候总是会把黑的或蓝的墨水弄到白色的衬衫上。因此，很多生产厂商都挤进来生产圆珠笔，使得价格下降，导致了破产和并购的发生。但是圆珠笔留了下来，为人类创造了极为可观的长期价值，即使我们通常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在，当我们到商店买这种只要60美分的圆珠笔时，很少会想起它曾经在半个世纪以前被卖到10美元。

　　在一个行业中，企业不是赢就是输，大约60%的企业会在最初的5年里转行，80%的企业寿命不超过10年。这些是1967年到1982年间的数据。我相信那10年记录了前所未有的失败率，同时也为整个经济体积累了前所未有的长期价值。新的技术带来了周期性的泡沫和危机，包括新电子技术、电脑、通信、生物、医药技术。投资新技术的开发却遭到失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在这个过程中，那些少数的成功企业却可以为整个经济创造长期的价值和财富。这正是发展、进步和大规模减少贫困的主旨所在。但是如何做到消除个人的痛苦并实现长期价值的持续呢？政策的导向如果是避免承担可能导致更多损失的风险的话，我们不知道是否会做到这一点。但是如果限制人们冒险进行投资的话，怎么能够实现技术的巨大进步呢？对成功的渴望促使人们不断地进行试验，充满了风险的市场会决定哪些人将会取得成功。多数人的失败是少数成功者的基石。

　　来源：弗农·史密斯（Vernon Smith）：《市场、资本市场、全球化》，载《站在巨人的肩上——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北大讲演集》，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34—36页。

《中国社会科学报》版权所有，转载请注明出处及本网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