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展海洋史研究的必要性已渐被学界认识,但相关认识仍需提高。对于海洋史研究的不力状况,不时有学者表示不满,如在1993年麦朝成指出:“中国不只是大陆国家,也是一个海洋国家。海洋是中国历史发展上一个重要因素,却一直受到国内学界的忽略。”中国是大陆国家令人印象深刻,而人们对海洋国家的认知极为浅薄,以为中国只有大陆文明,缺乏海洋文化。所幸学术界的认识在变化,台湾“中研院”中山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所于1983年开始推行中国海洋发展史研究计划,拉开了中国海洋史研究序幕,该所此后每两年举办一次研讨会,并出版会议论文集。大陆学者杨国桢、王连茂、陈尚胜、李庆新等的海洋史研究亦颇有成果。去年广东省社会科学院广东海洋史研究中心的成立,或许可以说是海洋史研究的新起点。
何以进行海洋史研究?如同陆地,“海洋是中国历史发展上一个重要因素”,陆地是人们生产、生活之地,海洋也是,在传统社会人们就深深懂得“以海为田”的道理。沿海民众“以海为田”谋生,进行海洋贸易,发展外向型经济,对中国南海、东海、黄海地区发展的作用尤为显著。历史上这些地区的移民活动频繁,至今美洲、大洋洲、南洋多广东和福建人,欧洲多浙江人。清朝康乾盛世产生的原因之一是海洋贸易。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变化以及人们的生活与海洋和海洋贸易息息相关,不可分离。海洋是历史要素,中国的历史离不开海洋,这是我们必须研究海洋史的一个原因。另外,从当今人类社会持续发展方向看,向海洋和太空发展是人类社会努力的方向,海洋成为决定人类命运的重要因素,为发展海洋事业提供资料和依据,具有特别重大的意义,海洋史研究刻不容缓。
中国海洋史研究的范畴和内容,笼统地说,包括政治、经济、文化和外交史。具体地说,或者说研究重点包括:贸易史及贸易双方的影响;沿海地区发展史及其特点(包括港口、内河通海的城市,如扬州、苏州之历史变迁);航运和航海技术史(含海难事件、海盗)、文化交流史(信仰、生活方式与习俗、文化遗存和历史记忆)、移民史(外国人移入、中国人移出和国内区域间通过海洋的移徙,如山东人渡海至辽东、闽粤人至台湾)和海外华人史;海洋与人类生存环境是不可忽视的大课题;等等。
关于海洋史研究方法,我想到的是“海洋视野”和“整体思维”。海洋视野是开阔的、外向的,立足大陆看海洋,关注中国文化、海洋文化及中外关系,需要向外洋、外区域和外国文化学术界索取、借鉴,除了史料,更应留意学术观念和方法论。整体思维是兼顾大陆和海洋,跨地区、区域、国家、大洋以至世界的总体思维,研究的出发点是局部地区的、一个国家的,而终极目标是整个区域、国家和世界;整体思维,包含中外、古今、大陆与海洋的广阔空间的比照研究,凡有联系与互动关系的,关注其间的相互作用与影响。采用“海洋视野”和“整体思维”的研究方法,综合研究陆地、海洋整体因素下的政治、文化、社会诸多历史现象,从而有可能达到新的理解和认知。
大力开展海洋史研究需要进一步提高对海洋史研究重要性的认识,加强国内外、海洋区域之间的学术交流和田野调查。海洋研究、海洋贸易和海外关系史研究,不可能是单方面的——仅中国一方的研究,中国学者必定要走出去,到需要去的国家和地区作田野调查、查阅文献资料、访问学者及参加研讨会。现在我们经济见好,科研教育方面的经费有所增加,学者出国调研的可能性增大了,有的已经频频迈出国门。
研究者培养方面,海洋史研究者需具有多学科的知识和掌握多种语言文字,始能胜任相关工作。现在中青年研究者多能掌握一两种外语或有留学经历,比20世纪五六十年代高校出身的研究者在学养方面有了很大的改善,基本能胜任海洋史的研究工作。
总之,今日海洋史研究已然提上日程,经费条件已有很大改善,研究者素质基本具备,大力开展海洋史研究,此其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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