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9月10日专刊3版)白夜,我有生以来从未体验过这种自然气象。
邮轮离开冰川湾,我回到船舱房间,靠着舷窗,继续观赏布满海面的浮冰。玲珑剔透的浮冰,荡漾在湛蓝的海水里,犹如一位位少女潜泳在无比宁静的水中,尽展她们的风姿。凝神望着这一海景,心想:我与这种景象邂逅,难道是一种宿命?不管怎样,我确确实实邂逅了与我心灵契合的风景。
我愉悦,我快乐。这一天,我用过晚餐,回到船舱房间。服务员已将舷窗窗帘拉上,将卧具整理好,开亮了电灯。我仍在回味着观赏冰川与浮冰风景的愉悦与快乐,久久沉浸其中。晚上10点,我拉开舷窗的窗帘,出乎我的预料,尽管是夜晚,天空仍然发白,还没有要黑暗下去的样子。内海海岸的高山峻岭仍然轮廓鲜明,清澈地倒映在已没有浮冰的汪汪的海面上。白夜,这是白夜的景象!
我立刻拿起相机,乘电梯直奔最高一层的甲板,去迎接白夜的到来,准备将白夜的这山海风景拍摄下来。岂知登上甲板后向西方望去,看到了白夜的另一番奇景,太阳仍挂在西方的天空,我已无心拍摄山海风景,一心眺望着似乎有气无力地缓慢下沉的白夜太阳。日轮不像通常所看到的西沉景象,射出红彤彤的光芒,像燎原大火将周边的云、山与海都染得通红,变成了血色那样,而是以她柔和的淡紫色的光,轻轻地摩挲着云、山、海,极其缓慢地落在地平线上,有气无力似地下沉,再下沉,准备隐身三两小时后再放亮光。回光返照,淡薄的白夜光,投在缕缕飘浮的薄云上、皑皑白雪覆盖的群山上、暗蓝色的荡着微波的海面上,显得不同寻常。这里素有“午夜阳光之地”的美称,展现了一幅新奇美丽的白夜的落日景象,一个幽静而熹微的世界。
我钟爱这种白夜的景象。邮轮行驶的最后一天,在通常天还未亮的时刻,我独自登上最高层的甲板,甲板上空无一人,一派寂静的光景。抬头远望,一轮皎洁的圆月柔和地悬挂在没有一朵云的碧蓝天空上,倒映在茫茫的大海上,使周围显得更加安宁。我不禁想起日本著名画家东山魁夷的题为《两个月亮》的诗和画:“优美的白夜,万物洋溢着清福和宁静。空中和水中各有一个月亮,光虽皎洁但充满温情。”
转过身子,向东方望去,红日刚露。它的光,并不如平常所见那么强烈,周边的映照也并不如平常所见那么通红,像染上或紫或红的一缕缕彩带,漂浮在朦胧的天空。太阳昼夜不停地巡回,却仍然发挥它的光和热,让人感到它仍然不断顽强地跃动着自己的生命力。这是另一派北国日出的新奇景象。
一边是太阳,一边是月亮,日月出现在同一个天空、同一个海面,也就是在同一个时空注视着我。此时,我有点恍惚,弄不明白此刻究竟是白夜还是白昼。在邮轮上看到天地奇妙运行,日月奇妙运行、依依交错,太阳与月亮相反的光与力的强烈对照,给人一种新鲜感,一种震撼力,一种超现实似的感觉。我情不自禁地内心惊叹:“这不就是日月同辉吗?”不觉间,全身心投入这白夜与白昼交接的大自然的怀抱里,与大自然融合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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