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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西部的梦想
作者:haowj   日期2009-09-11 09:34:00   《中国社会科学报

  

  ——中国社会科学院“西部之光”访问学者赴川西考察纪行

  2009年6月12日,中国社会科学院“西部之光”访问学者及管理干部一行十三人,离开了繁华的京城,来到了山高谷深、江河纵横的川西地区。这是中国社科院为了增进与西部不同省份的访问学者们的友谊,加强他们对于国情的认识,对为期一年的访学工作进行总结,更好地服务于西部而精心组织的一次活动。经过了将近一年紧张的研究工作,我们都开始怀恋自己的家乡,怀恋遥远的西部了,而川西高原,就成为了凝聚我们梦想的一个地方。

  (一)

  我们是在深夜抵达成都的,匆匆睡上一觉,来不及领略“天府之国”的悠闲与惬意,13日清晨,我们就向川西进发了。

  沿途的风光是令人陶醉的,从成都到雅安,一片片高楼拔地而起,高速公路四通八达,从车窗外看到的是一片片经过精心规划过的工业园区、农业产品生产基地。路边的楼盘广告不断扑面而来,我们似乎已经很难找到城市之间的边界,也找不到她与东部省份的差距了。即使是经历了“5·12”大地震的都江堰市,大灾之后的人们正逐渐抚平灾难的创伤,除了坍塌的房屋和灾民安置点偶尔在提醒着我们一年以前的那场灾难之外,这座美丽的城市似乎已经恢复了她清纯的面容。都江堰景区游人如织,山川依然明媚。

  然而,过了雅安之后,大家的神色逐渐严峻起来了。一望无际的平原似乎在刹那间消失了,放眼望去是没有尽头的崇山峻岭。驾驶员告诉我们,我们已经进入川藏线了。汽车沿着青衣江在盘山公路中蜿蜒而上,城市逐渐消失了,我们正在真正进入到广阔的西部。

  二郎山是我们行程的一个转折点,“车过二郎山,像进鬼门关,侥幸不翻车,也要冻三天”。作为千里川藏线上的第一道咽喉,二郎山素来以险峻陡峭著称于世,一年之中它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处于冰雪之中。然而,历史上人们所经历的艰辛已经被交通建设的发展磨平了,穿越了长达八千六百余米的二郎山隧道,我们就进入了甘孜的地界。

  进入甘孜,首先扑面而来的是汹涌咆哮的大渡河,这条野性的河、这条充满着历史沧桑的河让我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在泸定桥边,我们聆听着江水的咆哮,波涛中分明还裹挟着密集的枪声、冲锋号声……我们已经无法还原二十二名勇士如何在熊熊的烈火和机枪的扫射中飞夺泸定桥的情景了,但我们知道,是意志,是一个民族追求独立、解放的意志,是百折不挠的意志。

  (二)

  过了泸定县,贡嘎岭向我们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但我们已经无暇顾及了,我们要去的,是丹巴,是传说中的美人谷。

  汽车沿着大渡河逆流而上,沿途的高山深谷,让我们逐渐忘记了我们此行所追寻的美人了,而不由自主地把目光专注于自己的脚下。尽管我们这几位访问学者都来自西部,但似乎都没有见识过如此艰险的公路,山高万仞,满目都是悬崖绝壁,从车窗右侧往下看,深达千尺的大渡河河谷似乎变成了一条细细的带子,再看车轮,基本上是沿着路沿艰难地前行,道路紧贴在悬崖上,已经没有空间修护栏了,路基松软,滑坡随时可能出现。大家都不说话了,似乎怕惊动路边的沙石。再往左看,山体上不时出现“当心飞石,不要停留”的简易警示牌。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谁说李白是在夸张呢?我们正在经历着诗人曾有的体验,只不过我们这种体验是在恐惧中完成的。

  而我们的驾驶员,一个倔强的四川男人,他似乎没有这么多感慨,他只是坚定地把车继续往前开。

  路向远方延升,甘孜的面纱慢慢地向我们打开。沿途已经少见村庄,有的只是偶尔见到的地质勘查队员们临时搭起的帐篷,伴随着队员们的,仿佛是亘古的宁静。在汹涌的群山之间,很少见到平地,如果在高山与河谷之间出现了一片狭长的平地,那就构成一个村庄了。几块稀疏的玉米地,再加上几座低矮的平房,还有一条横跨大渡河的简易索桥,这就是一个村庄了。但此刻我们没人有心情歌唱乡村的宁静与安详了,我们所感受到的是这里的人们顽强的生命力量,我们赞美这种力量,这就是西部的力量!

  路依然顽强地向远方延升,正如同倔强的四川人。薄暮之中,正当我们都昏昏欲睡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我们招手,啊!是碉楼!是传说中的碉楼!

  就在大渡河对岸的山腰上,绿树环绕的村庄之中,突兀而现的,是一座座醒目的碉楼,它们或三五一群,互相呼应;或独立山头,依山成势。似乎在见证着这里的人们古老的历史,又好像向我们表示着亲切的问候。雨越下越大了,我们进入了丹巴。

  (三)

  丹巴是令人神往的,虽然是一个宁静、雨后初晴的清晨,但我们每一个人都睡不安稳了。

  沿着大金河河谷盘山而上,就是美丽的甲居藏寨了。忘却了旅途上的艰险,我们进入了童话般的世界。蓝天、白云、青山、绿树,白色的嘉绒藏族民居星罗棋布于其间,脚下飘荡着朵朵白云,我们似乎离人间很远,这是一曲多么安详的田野牧歌啊!

  然而,当看到一个藏族小孩艰难地往山上背水的情景时,我不禁对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当我们注视着这美丽的风景时,我们的藏族同胞是否认为自己是生活在美丽的童话之中呢?这又引发了我们深深的思考:我们将如何在传统习俗、生活方式与现代化之间寻找到一个平衡点呢?

  离开了丹巴,沿着川藏北线,我们来到了塔公草原。没有了大渡河畔的悬崖峭壁,山势已经平缓下来,满目是柔和的蓝天绿草,牦牛在草场上漫不经心地吃着草。此情此境,来自甘肃的王学军老师感叹道:真想留在这里放牦牛了!

  话音未落,一座经幡飞扬的冰山在草原上拔地而起,这就是雅拉神山了!塔公寺就在雅拉神山下。山花烂漫、碧水悠悠,牛群、马群与寺庙、塔林、帐篷交相辉映,多么绮丽烂漫的一幅风景画呀!

  塔公寺是康巴地区藏传佛教的圣地之一,进入塔公寺,我们与藏族同胞的距离进一步拉近了。叩拜过佛祖之后,住持喇嘛告诉我们这里供奉着文成公主的舍利,嘱咐我们应当去拜拜。

  怀着对这位汉藏人民团结的见证人的敬仰,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文成公主的舍利塔前留了影,心里默默说道:远嫁他乡的女儿哟!你是不会孤独的,因为你已经与藏族同胞融为一体,与这里的雪山草地融为了一体!

  (四)

  天公不作美,这是一个阴冷的早晨。汽车继续前行,路依然艰难地向前延升,离开了新都桥,我们要翻越海拔四千三百多米的折多山。

  当地人有一句俗话:“吓死人的二郎山,翻死人的折多山。”刚到折多山脚,汽车明显有了“高原反应”,喘着粗气艰难地爬行着,道路两旁不时看到在泥泞中筑路的工人。

  折多山是青藏高原与东部山区的地理分界线。爬到山口,虽然是盛夏六月,山顶却布满了冰雪。我们当然不会放过体验海拔四千三百米的感受的机会。但是,虽然几位访问学者都来自于西部高原地带,但一踏上折多山之巅,他们似乎都感受到了什么。来自云贵高原的陈利君老师刚跑了几步,立刻小心翼翼地把动作放慢下来,他想抽支烟稳定一下情绪,却发现打火机打不着了。只有人事教育局的钱老师,他在满脸严肃地履行一个团队领导的职责的同时,也没放弃他的临时兼职,一如既往地为每一个队员提供相对比较专业的摄像服务。

  也许是担心这批访问学者有什么闪失吧,拍完照后,钱老师就吆喝大家下山了。汽车刚转了个弯,我们就遇到了一群正在忙碌的筑路工人。我不由得感慨了,我们此行沿途最寻常的景象,就是这些筑路工人了,在四川、在云南、在贵州,在崇山峻岭之间,有谁还比他们更能代表这艰难地发展着的西部呢?

  车过康定,从山上俯视康定小城,工经所的樊老师为大家唱起了《康定情歌》。那熟悉的旋律,把我们带回了心灵的故乡。

  离开了康定,接下来的行程是轻松而愉快的。然而,当我们在成都平原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上依次游览峨眉山、青城山,朝拜乐山大佛的时候,我们每个人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

  川西之行是让人难以忘怀的,难忘钱老师在艰险旅途中的指挥若定,难忘人事教育局小唐老师为大家忙前忙后的身影,难忘大家每到一个地方因为发现一个清真餐馆,而为维吾尔族学者买合木提老师所感到的由衷的欣喜。然而,深深地刻入我们心底的,是大渡河河谷间那些孤零零的山村,是站在折多山之巅的那个藏族孩子,是崇山峻岭间那些顽强地延升着的道路,是那美丽、安详、令我们魂牵梦绕的西部!(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西部之光”访问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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