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意大利回来，尤其对威尼斯感触颇多，萦绕不断。刚到那里时，她给我的印象颇为破旧，满城掉了墙皮的古屋，街道窄小，人声也很嘈杂。难怪很多初到的人都觉得被称作“水上明珠”的威尼斯有些言过其实。

　　这座城市是一个古老的梦。也许诸多地方可以建成水城，称之水上明珠，但威尼斯却只有一个。清晨，绿色的亚多里亚海泛着潮水，四处弥漫着海水的腥馨，整个城市在水汽中慢慢苏醒。随后，渡轮、水上巴士、“刚朵拉”纷纷游动起来。小贩们推着新鲜水果、刚打来的海产品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各色工艺品聚集到广场上。意大利人愉快而嘹亮的声音使得整个威尼斯生气勃勃。近岸海水荡波，但并不那么清澈；坚实的鹅卵石路面记着百年历史，但处处沾染着白色的鸟粪；建筑大多是石制的，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墙面上印着水渍，几乎没有一座屋子不掉漆；街道相当狭窄，一些石板路只能走过一人；有的屋楼之间只有狭长水道，开了门就是水。

　　于是你不禁疑问，这样著名的旅游城市，为什么不能装饰一新、建得光鲜亮丽些呢？想象中的威尼斯，应像座“玻璃城”，没有一丝瑕疵，应是个坐落在平静美丽海上的梦幻城市啊！不！如果那样，她就只能是一个外表光鲜，内心没有生命、冰冷的而非现在富有鲜活而神秘的威尼斯了。威尼斯的生命就在于她古旧的建筑，毫无修饰的人。从1500年前这个城市诞生，到后来的文艺复兴名城；从14、15世纪鼎盛富有的海上中心，到17世纪的衰落颓败，整个城市有太多的故事。当你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一角，不被人注意地观望整个广场及熙攘人群时，你就会想1500多年的岁月，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100年前，有谁在这里出生老死、畅笑哭泣；500年前，有谁面向着坚硬的石壁述说自己的秘密；1000年前，人们怎样生活交往；1500年前，地中海破落的渔民，又是怎样逃到这偏僻荒凉的岛上？

　　生命的呼喊与挣扎在时间面前总是渺小脆弱，宛如沙滩上的细纹；而见证过这一切的坚硬岩石，却总是面无表情地闭口不语。

　　威尼斯的神秘不仅在于她深邃灿烂的过去，还在于今日灯火通明的夜晚：水路、街边的店铺闪着温暖橘色的光影，悠闲的游客坐在街头岸边，或畅叙饮酒，或低声交谈。威尼斯暧昧的夜色，弥漫着轻轻的低语与偶尔爽朗的笑声，撑着尖细“刚朵拉”的船夫们轻巧地弯过一个又一个小巷，偶尔传来嘹亮悠远的歌声。远远的钟楼在灯光下闪着白色的光，一弯月牙挂在天空。海面上点缀着五彩灯光，随着水波晃动，彩光也在起舞，整个城市飘摇在海面上宛若幻影。

《中国社会科学报》版权所有，转载请注明出处及本网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