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听日本的演歌是在20世纪80年代,那时,《姿三四郎》、《阿信》、《血疑》等电视剧在中国热播, 中国观众通过日本电影认识了山口百惠、高仓健、栗原小卷、中野良子……第一次听日本演歌,虽然不知道歌词写的是些什么,却被演歌曲调和旋律中弥漫着的浓郁东洋情调所深深打动。
20世纪90年代我在日本留学,那时经常从电视和收音机里听演歌。日本人对演歌的热爱很难用语言形容。电视台经常会播放演歌的演唱会、著名歌唱演员的专辑以及不少经典老歌的回放。舞台上,女歌手们通常穿着和服,典雅、端庄,颇具日本传统女人的韵味。某位演员唱红了一首演歌后,永远都是由他(她)来唱,而观众也百听不厌。像天才歌姬美空云雀9岁登台,11岁成为家喻户晓的歌星,12岁开始灌录唱片,一生共演唱了1400多首歌曲,深受日本人喜爱。比如那首《如川而逝》的演歌被她演绎到了极致,被奉为经典。
演歌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治维新时期。当时,明治政府出于统治的需要,对演讲、集会予以严格管制,而自由民权的斗士们便在“壮士节”上以歌来代替演说,批判藩阀政治,宣传其政治主张。演歌的名称其实就是由演讲得来,当时属于政治讽刺歌曲。随着历史的发展,演歌的政治意味逐渐消失。明治后期开始,演歌渐渐变成以描绘心情为主题的歌曲。到了大正时期,创作演歌的音乐人从西洋乐曲中吸收了一些表现手法,大大丰富了演歌的表现力。昭和时代以后,外资唱片公司进入日本,纷纷组建演歌制作公司。他们在演歌中加入一些新的西方的配器和流行音乐元素,演歌于是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昭和初期,像藤原义江、佐藤千夜子等西洋音乐的演奏家逐渐成为主流,代替了民众歌曲的演歌艺术家。
20世纪50年代中期,春日八郎、三桥美智也等登上了演歌的历史舞台;50年代后期,北岛三郎等红极一时;60年代,水前寺清子、森进一、五木宽之等新人出现,演歌舞台个性纷呈,也正是在这一时期,美空云雀确立了她在演歌上的巨匠地位;到了60年代后半期,表现男女之间恋情的演歌多了起来;80年代中期以后,日本的年轻人和中老年人在歌曲的喜爱上出现分流,流行歌曲逐渐赢得了年轻人的喜爱,而演歌则成为中老年日本人心灵的慰藉,演歌也由此进入了保守化和衰退时期;90年代末期,演歌开始走向衰落。然而,值得庆幸的是,随着中日文化交流的密切,中国听众对日本演歌越来越熟悉,很多日本演歌通过邓丽君、周华健等港台歌星的翻唱,在中国大陆广为流传。
日本演歌的歌词中多出现大海、酒、眼泪、女人、雨、北国、雪、车站、离别、思念等词汇。演歌中除了表现男女之间悲欢离合,还有歌唱夫妇之间感情、歌唱母爱、歌唱兄弟之间情谊以及羁旅的内容。演歌有着明显的性别特征,女人唱的演歌和男人唱的演歌在词曲、旋律上都截然不同。渥美二郎的《追梦酒》表现了下雨天小酒馆里独自饮酒男子的失恋情怀。森进一的《望乡》则唱出了从遥远的北国到大都市生活的男子对故乡姑娘的思恋之情。
日本的演歌里有不少反映羁旅的内容,“旅”有旅行之意,但更多包含了“心灵之旅”、“人生之旅”的意味。日本六七十年代经济高速发展时期,农村的年轻人纷纷涌向都市,在城市打拼谋求发展。这些年轻人离开故乡和亲情,在大都市中行色匆匆。他们看到花开花落、月缺月圆会想到故乡,看到四季变化也会想起故乡。因此,演歌中思念故乡、思念母亲、思念故乡恋人的内容很能引起这批“都市异乡人”的共鸣。80年代千昌夫的《北国之春》传入中国,成为中国人熟知的演歌,歌词中“城里不知季节已变换”、“妈妈犹在寄来包裹,送来寒衣御严冬”唱出了那一代日本人的心灵之旅和无尽乡愁。而当今的日本年轻人生长在城乡差别很小、物质生活丰裕的时代,他们波澜不惊的人生中缺少他们上一代人所体验的“羁旅”,也很难体验演歌中所表现的乡愁及感伤情怀。
人生的寂寞无边,要想排遣寂寞就需要有爱情。于是,演歌里唱遍了男女之间形形色色的爱与恨、欢聚与离别、惆怅与思念。演歌的歌词中经常会出现描述小酒馆场景的句子,借酒消愁的失意人也经常是演歌塑造的形象。
近些年,在逐渐被流行歌曲替代的演歌舞台,当日辉煌的巨星们已经步入了老年,随着演歌界的实力派歌手春日八郎、三桥美智也、村田英雄、三波春夫等相继谢世,演歌舞台于是也寂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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