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球化”和“民族主义”这两个词放在一起的时候,便会产生丰富的含义。兰州大学中亚研究所所长杨恕的一次法国之行便印证了这一点。他在巴黎火车站想找电话,用英语问法国警察,对方听懂了,却说“请讲法语”,弄得他莫名其妙。
这正是民族主义的一种表现,只不过比起那些暴力、血腥式的民族主义行为要温和得多。杨恕向记者谈到,人们很自然地会把经济全球化和民族融合联系起来,但是二者并非是必然的因果联系。全球化虽然促使民族之间交流更充分、关系更密切,但在这一过程中,哪个民族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特色。法国人拒绝说英语并且拼命维护法语的纯洁性,就是为了坚持自身文化特色,而这种文化特色恰恰是自己的民族特色。
因此,全球化之下,民族主义不但没有衰微、消亡,反而由于多种力量的推动在局部地区有所增强。西方一些国家在不断利用民族主义、民族自决推行自身的价值观,将民族主义当成资源,转化为自己的战略优势、经济优势等。
全球化并未导致民族融合
全球化是一种前进的力量,但是以西方为主导的全球化带来了南北发展的不均衡,这成为民族问题产生的一个根源。杨恕指出:“国家、地区之间差距在扩大,这实际上是民族之间差距的扩大。不仅在经济上,在政治和文化上差别也在扩大,民族矛盾也随之激化。”他认为,从长远趋势来看,不可否认全球化会弥合或缩小民族间的差距,但是在可预见的未来,这种作用并不会显现。
“全球化给我们提供了互相了解的机会,民族之间的交往也增多了,大家都享受到了现代化的好处。但是,大部分好处落到了强势国家和集团手中。”江苏省社会科学院副院长陈刚说。这种受益不均的现象如果再加上历史积怨等其他因素,极有可能造成民族矛盾的激化,甚至爆发民族冲突。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刘靖华认为,全球化带来民族特性的消亡和民族的消融,使得民族主义也在自我消解。但是,民族主义并没有真正消亡,在局部地区甚至愈演愈烈。
“野蛮生长”的极端民族主义
20世纪经历了几次民族主义浪潮,到了21世纪,这一势头逐渐减弱。但是,科索沃的独立以及南奥塞梯的争端,都表明民族主义在局部地区有所抬头。
此外,政治、经济、外交以及历史遗留问题等多种因素交融在一起,使得民族主义问题更加复杂化。
“带有种族性、宗教性等各种特色的民族主义之所以在当代有复兴的趋势,主要和全球化相关。民族主义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原发性力量。”刘靖华作了一个生动的比喻,“民族主义就像一颗掉进石缝的种子,越遭到恶劣对待,就生长得越疯狂。全球化过度、无序的扩张,有可能导致民族主义产生暴力的倾向。”
某些国家、民族优势的丧失和某些矛盾的扩大,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刺激民族主义“野蛮生长”,一旦失控它就会向极端化发展。极端民族主义最大的特点就是强烈的排他性,夸大本民族的优点,放大其他民族的缺点,并采取排他行为。从历史的角度看,这主要是由于受过外部压力而引起的反应。比如俄罗斯的光头党采取的极端民族主义行为,主要原因是苏联这个超级大国解体之后,俄罗斯人心中产生了失落感,而俄罗斯经济的低迷进一步加重了这种失落感。
欧盟国家为何不支持巴斯克
刘靖华指出,民族主义不单是文化、社会现象,而且是政治现象,可以成为一种政治资源,在政治场域中发挥力量。如果正确运用政治智慧和政治艺术,可以使它成为现代化的推动力量,成为凝聚社会核心价值观的促进力量,成为社会进步的促进力量。但是,民族主义尤其是激进的民族主义,很容易沦为国际博弈的工具。
从科索沃、南奥塞梯、达尔富尔等问题一直到发生在中国国内的“藏独”、“疆独”问题,背后都少不了西方国家的身影。西方国家不断以“民族自决”、“自由”、“人权”为借口,纵容甚至煽动、支持他国的民族分离势力。陈刚向记者指出:“现在很多民族冲突有意无意地被一些强权国家利用,他们可以从中渔利。”
西方国家利用一些国家、地区的民族主义,推行自己的价值观,一方面是希望从中捞取好处,另一方面是为了遏制别国的发展。这样一来,西方国家在民族主义和民族自决上,自然会采取双重标准。
西方国家在处理国际事务时,强调其他国家要尊重民族自决、人权,而在处理自己政治体系或国家内部矛盾的时候,却采取另外一种政策。比如在西班牙的巴斯克问题上,欧盟国家中没有一个支持巴斯克的民族自决。令人困惑的是,按照西方的价值观,它们理应表示支持,可是它们为什么支持科索沃而不支持巴斯克?因为西班牙是欧盟的主要成员国。可见,在现实政治利益之下,西方的价值观也是“灵活”的。
民族主义是一把“双刃剑”,利用民族主义、民族自决也会伤到自己。西方国家在处理民族问题中面临的矛盾和尴尬不正说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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