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中国农村发生了一场生育观念的革命，以传宗接代为核心的生育观念，越来越不再成为人们生育行为的指导。我们可以从三个层面来看待农民的生育行为：一是传宗接代，二是养儿防老，三是天伦之乐。

　　在传统社会，农民生育行为首先是一种责任意识，是对自己传宗接代责任的承担。可是，子女剥削父母，子女不孝的情况，在我国农村地区已并不少见，于是，当农民发现养儿并不一定可以防老，农民的生育动力自然就会不足。

　　除了传宗接代和养儿防老以外，还有第三种生育的动力，就是希望通过生育子女来获得天伦之乐。天伦之乐是一种发自人性的亲情友好，是重在过程而不在乎结果的价值。

　　在传统社会，中国缺少超越性的宗教，因此，以生育来绵延个体生命，通过生育来完成个体有限生命的无限延续，并通过香火观念来加强传宗接代本身的宗教价值，就使得传统中国农民生育男性后代的愿望极强。在强大的传宗接代的生育理念的笼罩下，养儿防老和天伦之乐的重要性都变成了生育的附带功能。

　　与此相比，西方基督教社会，因为存在着一个超越性的上帝，个体有限的生命意义可能并不需要通过生育来延续，生育中的传宗接代含义相对较弱，而养儿防老和天伦之乐的成份就变得重要。因此，西方社会生育的最大动力应是获取“天伦之乐”，又恰恰是因为抱养子女及喂养宠物也可以获得这样一种“天伦之乐”，西方社会就比中国社会有着高得多的抱养子女的比例，及高得多的喂养宠物的比例。

　　显然，若生育代价太大，就不如抱养孩子；若养育子女成本太高，就不如喂养宠物。这样看来，中国城市的丁克家庭及喂养宠物的人数，还会大幅度增长。

　　但是，无论是中国的农村还是城市家庭，一旦失去了生育所具有的传宗接代这样的超越价值，一旦人们生命中的有限不再容易找到向无限和永恒过渡的中介，则中国人民的精神世界就可能留下一个巨大的空白，这个空白难以通过喂养宠物等“天伦之乐”和重在过程的事情来填补。几千年来生育的传宗接代意义构成了中国人民的宗教，离开传宗接代的宗教，人们的永恒将在何处，就是一个我们需要面对的大问题。　（作者单位：华中科技大学）

《中国社会科学报》版权所有，转载请注明出处及本网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