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财政部6月15日发布的4月份国际资本流动报告（TIC）显示，截至今年4月底，中国持有美国国债7635亿美元，而3月末这一数据为7679亿美元，这意味着4月份我国减持了约44亿美元美国国债。同时减持美国国债的还有巴西、俄罗斯、日本等国。消息一经公布，立即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美国国债面临安全问题

　　自2008年下半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中国巨额的外汇储备成了世界瞩目的焦点之一，投资于美国国债的安全问题也引起了国人的严重关切，以至于今年3月13日在十一届人大二次会议闭幕后的记者招待会上，温家宝总理在回答美国《华尔街日报》记者提问时直言不讳地对此表示了担心，并再次重申要求美国保持信用、信守承诺，保证中国资产的安全。随之，美国新任总统奥巴马表示，包括中国在内的投资者对在美国的投资都应抱有“绝对的信心”。然而奥巴马言犹在耳，3月18日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在货币政策决策例会后发表声明，将联邦基金利率维持在历史最低点0—0.25％之间不变，并表示将加大购买国债和抵押贷款相关债券的额度，以促使信贷市场解冻，进而刺激经济复苏。这将有可能导致美元贬值和美元资产的缩水。因此，国人对我国外汇储备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4月份我国对美国国债的减持应该说就是这种担心的表现。

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总量和结构问题

　　到2008年底，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额更达到了7274亿美元，超过日本，居各国持有美国国债总量的首位。美国财政部国际资本流动报告显示，2009年1月底，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较上月增加122亿美元，增速明显放缓，但总量高达7396亿美元，稳坐头把交椅，比居第二位的日本多出1000多亿美元。2009年2月份，中国继续增持美国国债46亿美元，截至2月末，中国持有美国国债7442亿美元，继续居各国之首。2009年3月份，中国再增持美国国债237亿美元。
　　从中国持有美国国债的构成来看，中长期国债是主要部分，短期国债相对较少，而中长期国债必须在一定年限之后才能交易，这也使得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总量越发增加。但是，近来中国已开始显现出增持短期国债、减持中长期国债的趋势，因为在美元汇率走势不明朗、存在长期贬值风险的情况下，持有美国短期国债的风险要明显小于持有中长期国债的风险。这与其他外国投资者在此方面的趋势也是一致的。
　　中国外汇储备的迅速增加是导致中国持有美国国债增加的直接原因，因为中国使用外汇储备的一个重要渠道就是购买美国国债。如上所述，2009年2月末，中国持有美国国债7442亿美元，而同时中国的官方外汇储备余额为19121亿美元。

10年期以下的美国国债收益率为负数

　拥有如此庞大数额的美国国债，其收益率如何当然是我们应当非常关心的问题。而考虑美国国债的收益率时，除了其名义利率以外，无疑应扣除美国的通货膨胀率以及美元汇率变动的影响。从2003年起，美元一直处于贬值通道，从2001年到2007年，美元汇率年均贬值达1.98％。再加上这一时期的年均通胀率2.68%，美国国债的年均名义利率要达到和超过4.66%才能保值增值。然而数据表明，在同一时期，10年期美国国债的年均利率只有4.51％，也就是说无法获得正的收益，更遑论低于此期限的美国国债。即使是平均利率为5.08%的20年期美国国债，实际上也只有0.42%的收益率。
　　然而吊诡的是，自2008年年中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美元汇率开始一反前几年的颓势而不断上升，中国外汇储备持有美国国债随着美元的升值，也获得了可观的收益。从今年4月份发布的国际收支平衡表上看，2008年我国对外收益达825亿美元，较上年增长8%，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外汇投资收益。

长期内美国国债仍将是中国外汇储备投资的主要方面

　　在俄罗斯叶卡捷琳堡进行的“金砖四国”领导人首次正式会晤，呼吁应建立一个稳定的、可预期的、更加多元化的国际货币体系。但目前国际货币体系中美元独大的状况尚难改变。自战后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以来，美元作为国际货币，长期充当国际支付手段和主要的国际储备工具。由于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和国际储备体系中的特殊地位，中国外汇储备中的大部分是美元资产。中国的外汇储备规模巨大，其中美元又占了绝大多数，因此在很长的一个时期内，美国国债恐怕仍会是中国外汇储备投资的一个主要方面。
　　美国国债之所以成为中国外汇投资的主要选择，有其现实的原因。一方面，中国对美贸易存在巨额顺差，是中国外贸顺差的主要来源；另一方面，作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和资本市场最发达的国家，美国的债券市场也是全球规模最大、流动性最强的市场。中国的外汇储备规模庞大，在充分考虑到投资安全的前提下，美国国债仍然会是中国外汇储备的主要投资方向之一。这次金融危机从美国爆发，但在很长一个时期内，美国仍将是世界经济实力最强的国家，也是最具有竞争力的国家。任何货币都以经济实力为基础，因此，美元在国际经济中的地位短期内是很难被替代的。

中国须从根本上控制外汇储备的增加

　　由于金融危机持续恶化，信贷市场严重萎缩，美联储增加货币供应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会有利于稳定金融市场、降低信贷成本、促进经济复苏，最终也会有利于其他国家产品对美出口。但是这种做法可能的副产品确实就是通货膨胀和美元贬值。据报道，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目前已达到了3万亿美元，未来通货膨胀恐难避免，只是程度如何而已。在4月份举行的2009年博鳌亚洲论坛上，中国代表呼吁“为了让世界放心，美国应当健全国债收益与通货膨胀挂钩的机制，确保国债保值增值，保护包括亚洲国家在内的国际投资者的利益”，这应是一项合理的建议。
　　事实上，在目前全球金融危机仍在延续的条件下，中国并不可能大幅度调整外汇储备结构，减持美国国债，否则会造成美元大幅度贬值，给中国造成更大的损失。中国可以通过增加在海外的投资，尤其是资源方面的战略性投资，来逐步减少外汇储备。在这方面，我们已经迈开了步伐。同时，中国应通过扩大内需，增加国内消费，更多地进口以平衡对外贸易，从根本上控制已经过于庞大的外汇储备进一步增加。至于更为根本的解决办法，当然是人民币国际化并最终成为世界储备货币，但那是长远目标，并非在短期内可以实现的。

（作者单位：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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