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往期回顾
心仪——季羡林先生印象记
作者:haowj   日期2009-07-23 15:51:00   《中国社会科学报

  一个人,从小心仪什么样的人物,长大之后就可能按照这个人物的模式塑造自己。这就是:法乎其上,得乎其中;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我父亲张清濯和季羡林先生是山东临清的同乡,都是依靠山东省和临清县的奖学金上的大学。季先生上的是清华大学,学的是文科;我父亲上的是北洋大学,师从茅以升先生学土木工程,后来成为北京市政工程局的老高工,是桥梁道路专家。回头看来,当时临清县的这一奖学金制度是非常英明的。那时获奖学金的大多是穷困子弟,有了上学的机会都发愤苦学。他们共同的特点都是学业精进、生活朴素。所以很多人后来成了国家的英才,其中最为突出、最受敬重的是季先生。
  我小的时候,父亲就不断跟我讲述季先生刻苦学习、成绩超群的故事,激励我以季先生为榜样发愤读书。他经常对我说:“你季伯父中学的时候,英文就很好了。据说能用英文写小说。”“你季伯父很年轻就在报纸上发表很美的散文了!在清华上学时,就已经是有名的学生了!后来到德国留学,学习梵文,又精通英、德等多国外语。但他学问越大,为人越谦和,对老乡尤其好。从来不摆教授架子,像我们桥梁工地上的师傅一样朴实。越是这样,声誉越高!”父亲这些话在我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做季伯父那样的人、那样的学者,成为我从小的志愿。
  20世纪60年代,我在北京二中读书时,季先生的散文一在报纸上发表,我就如饥似渴地捧读。我的启蒙老师、著名散文家韩少华,在“星期文学讲座”上带我们精细地赏析过季先生的《夹竹桃》。
  1964年我在北京师范大学读中文系时,社会风气开始变得不好,努力学习成为一种罪过。我也因拼命读书、写作而挨批,有些同学批判我说:“你之所以成名成家、个人奋斗思想根深蒂固,就在于你接触的人和心仪的人,全是些资产阶级高级知识分子。”这种说法也“歪打正着”,我心仪的人,确实是季先生那样的文化名人,但他们并不是什么“资产阶级”。
  1973年9月中旬的一天上午,我冒着晚回任教的农村中学会挨批评的风险,毅然和父亲、盛紫舟伯父一起前往北大拜见心仪已久的季先生。季先生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位身穿灰色中山装的清癯老人,哪里是什么“资产阶级”,完全是一位极其朴实的老农民,很像我任教的中学附近村里那位菜园里的“老把式”,质朴得有如菜园边的一块极普通的石头,却能将园里的瓜果蔬菜侍弄得琳琅满目,井井有条。后来听说北大新生把季先生当成老师傅,让他代看行李,等到迎新大会开始了,往主席台上一望,才知那位老师傅竟是副校长。有人听了不大相信,认为不过是传言。我听了却当即认定是事实。因为我第一次见他时,如果不是在他家里,也可能误认他是老师傅。
  那天中午他一回家,听说老乡来了,惊喜非常,热情招呼我们在小厨房的圆桌旁坐下。当他听说我是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的,自小就喜欢他的散文,还听我背诵了《夹竹桃》的开头两句:“夹竹桃不是名贵的花,也不是最美丽的花。”就一下子兴奋起来。他挤到我身边的圆凳上坐下,忙问:“李长之现在怎么样了?”
  从中听出他当时虽然也在遭受“文革”苦难,还没有完全被解放,却一心惦记着别人,尤其是山东老乡。
  令人难忘的是,季先生的耿介和睿智。当我天真地以为聂元梓下台形势就好了时,季先生的脸色转为严肃,他抬起右手,指指上面正色道:“问题并没有解决,她的后台江青还在台上呢!”
  他的婶母和老伴担心他又会因直言惹祸,摆手不让他讲,他的犟劲却更冲了,挺直脖子,说:“没关系的,都是老乡,自己人,不怕的。”
  我那时才见识到了真正的季先生!
  多少年了,季先生耿直的样子始终如在目前。2003年12月,我写了《“文革”中,季羡林先生的一次家宴》一文,发表后被多家报刊转载,后收入当代中国出版社编辑出版的《回望大家》一书里。
  自见到季先生本人后,他在我心中的形象更为高大、具体了,激励我在农村中学的艰苦环境中,咬紧牙关,坚持读书和写作。
  后来我收到过季先生多封来信,还见过他多次。
  记得一次是1978年的一天中午,我去看望他。他下班后,顾不上午休,就伏在桌案前,在一厚叠稿纸上写作。我问他在写什么,他说在翻译印度的诗。这就是后来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多卷本长篇巨著《罗摩衍那》。
  还有一次是一个傍晚,我和一位老同学去看季先生,他正在房前的荷花池畔散步,见我们来了,立刻让

《中国社会科学报》版权所有,转载请注明出处及本网站名。

版权所有 2002 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