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对整个中国农村演变独特型式的理解，最终都要回归到对这样一个“贫农经济”的理解上，或者说，对一个由于农业内卷和阶级分化而形成的独特的社会体系的理解上。

　　在所有关于近代中国农村演变型式的既有成果中，黄宗智的《华北的小农经济与社会变迁》无论在理论解释的型构还是经验材料的挖掘上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极其出色的范本和起点，而且由于该书发表近20年来，学界在这一问题领域内作出的知识贡献日益增多（同时各类的学究谬误也不断涌现），使得在今日再回过头去重温该书所提出的问题显得愈加重要和富有意义。

　　“变迁”和“停滞”的关系

　　作者在这本书中所要回答的问题，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探讨近代以来中国农村长时期的演变型式。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具有可操作性的设问方式，所以在整部著作中，作者事实上将这个问题分解为两个相互关联的设问：中国在帝国主义入侵之前，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入侵之后，又经历了怎样的变化？这样一种以外部力量的侵入为分析上时间分野的做法也是大多数分析“后发外生型国家”近代以来社会变迁著作的普遍方式，本无稀奇之处（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样的划分方式不值得反思）。作者的贡献在于提醒我们注意到，中国的特殊性在于它在帝国主义入侵之前就已经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由此产生的真正难题是，这些变化与帝国主义入侵之后中国社会所发生的“变迁”和“停滞”之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于是，如何理解在此前后中国社会内部诸多的“变迁”和“停滞”现象之间的内在关联，就成了一个关键性的切入点。这里的“变迁”包括了帝国主义入侵之前小农经济的商品化以及小农自身的社会分化、入侵之后的小农经济日益卷入世界性市场体系等现象，而“停滞”指的是无论在此前后中国都没有因此而出现一个有着质性变化的资本主义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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